“每于忙里偷吟对,时在梦中暗作诗。”大半生与诗联结下了不解之缘,爱得死去活来、如醉如痴,这并非出自我的初衷,事情要追溯到30多年前那场史无前例的浩劫——
“文革”之前,正念高中的我虽然文科基础不错,但还是偏重理科的课程,因为当年崇拜的信条是“读好数理化走遍天下”。随着“破四旧”的狂飙卷起,“大批判斗争”的深入,同学们纷纷停课“闹革命”,“走遍天下”居然变成了“闹遍天下”。恰好那时我染病在身,无法“与战友们并肩作战”,也不忍对爱我疼我的老师“下毒手”,于是整天无所事事,成了逍遥派。
一天,我正悠哉游哉地在校园中溜达,瞅住一个难得的机会,趁“造反派”不在,钻进当时被作为“活靶子”批斗的张老师宿舍,偷偷地去看望他。从被红卫兵抄乱的书架上我瞥见一本王力著的《诗词格律》,顺手翻一翻,我竟被书中那似懂非懂的诗词知识吸引住了,想向张老师借阅一下,当年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宝贝。而其时已被划为“黑帮”的张老师听后惊得目瞪口呆,他哪敢再用这“黑书”来“毒害”青少年呢?后来几乎是在我的跪求下他才冒着危险勉强答应,并约定三天后即当送还。
当天下午,我借口请假回家了。然而,这种格律知识岂是三天两天就可以学会的呢?带着强烈的求知欲望,我硬是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把全书抄录在一个笔记本上,尽管双眼熬红、手臂发麻,但我总觉得比抄大字报来得有劲。此后我总是把这个笔记本放在口袋里,每每抽空偷偷地拿出来细细地琢磨、音韵呀,对仗呀,平仄呀……简直就像着了魔。不久居然冒出了一首拗口的处女作:“唇枪舌战闹纷纷,琅琅书声不复闻。忍看校园成棘地,何期桃李竞芳芬!”自此以后一发而不可收。
走上工作岗位后,我仍然乐此不疲。“聊抒素怀频握管,权将余兴托吟笺。”即使是灯红酒绿、朝歌夜语的今天,我依然冥顽不化,本性难移。“酣歌淫舞人成瘾,纵对狂吟我亦癫。”整天搜尽枯肠,援笔不辍,在各种报刊发表了不少诗联作品,结识了不少诗联界的朋友,后来相继加入了省诗词学会、中国楹联学会,诗联论文还参加过全国性交流……
尽管以后又买了不少有关诗词格律方面的的书籍,但每有一分收获时我总是抱紧当年那个小本本,激动得热泪盈眶。人们怎么知道,我们曾相伴走过了这样一段“仄仄平平仄仄平”的坎坷历程呢?